1.中国***领导的新民主主义革命的历程和经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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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儒林外史问题

4.找一篇文章,说什么他眼神如蝶飞舞在啥子地图上,还说在中国就是四万万分之一的中国,在国外就代表全部的

中国***领导的新民主主义革命的历程和经验

土豪劣绅意思-土豪劣绅是怎么产生的

农村包围城市武装夺取政权是中国新民主主义革命的道路 认为,革命的中心任务和最高形式是武装夺取政权,但各国的具体条件不同,无产阶级实现这一原则的形式也就不同。以为代表的中国***人,根据中国的具体情况和革命经验,创造了殖民地半殖民地国家的无产阶级以农村包围城市、武装夺取政权的新民主主义革命的道路。这条道路的基本内容包括***领导的土地革命、武装斗争和根据地建设三个方面:(一)土地革命是中国新民主主义革命的基本内容和根本任务。殖民地半殖民地国家民族民主革命实质上就是***发动和领导农民实行土地革命。农民是最大的民主派,是革命的主力军。只有实行彻底的土地革命,才能得到农民的支持和拥护,***领导的武装斗争才能获得取之不尽的人力、物力资源,根据地建设也才有深厚的群众基础。制定了正确的土地革命路线和政策:依靠贫农雇农,联合中农,限制富农,保护中小工商业者,消灭地主阶级。从而解决了在土地革命中依靠谁、团结谁、打击谁的根本问题,在革命根据地消灭了封建制度,调动了农民的积极性,解放了生产力,使武装斗争和革命根据地得到发展。(二)武装斗争是中国新民主主义革命的主要斗争形式。土地革命需要武装来保卫,没有武装斗争,土地革命就不能胜利开展;根据地是武装斗争开辟的,没有武装斗争,根据地建设就无法进行。坚持长期的武装斗争,必须建立人民的军队。这是根据地革命政权存在的必要条件。武装斗争也需要其他斗争形式的配合,才能更好地发挥武装斗争的作用。(三)革命根据地建设是中国新民主主义革命的战略基地。如果没有根据地的建设,土地革命就无法坚持和巩固,武装斗争也就会失去依托。因此,只有搞好了根据地建设,才能深入开展土地革命,长期坚持武装斗争,一步步夺取全国的胜利。总之,中国***领导的土地革命、武装斗争和根据地建设三者相辅相成,不可分割。土地革命可以发展、巩固根据地,支持武装斗争;武装斗争可以保卫根据地建设,推进土地革命;根据地建设可以成为武装斗争的依托,发展和巩固土地革命的成果。三者的结合才能不断发展革命力量,以农村包围城市,一块一块地夺取政权,打碎国家机器,最后夺取全国政权。这条农村包围城市武装夺取政权的中国新民主主义革命的道路,是由中国的社会性质、革命发生和社会的政治经济状况决定的。其一,中国是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既受帝国主义压迫,没有民族独立,又受内部封建主义压迫,没有民主制度。在这里无产阶级不能象资本主义国家那样经过长期合法斗争再进入武装起义,而必须在革命开始时就拿起枪杆子,以战争为主要斗争形式,通过长期的武装的革命反对武装的的斗争,才能取得胜利。其二,殖民地半殖民地的国家的革命是资产阶级民主革命。这个革命的主要内容是解决农民的土地问题,革命的主力军是农民,无产阶级要完成这个革命的任务,必须把工作的重点放到农村,在那里发动农民进行革命。其三,半殖民地半封建的中国政治经济发展不平衡。所谓政治不平衡就是政治上不统一。一方面,在地方性农业经济基础上产生的地方性土豪劣绅、封建军阀、地方实力派,造成封建割据局面。管理中央政府的大军阀和管理地方的小军阀同时存在,他们之间矛盾重重,各自寻找帝国主义为后台,同帝国主义划分势力范围的分裂剥削政策相结合,必然引起统治阶级内部的长期分裂和战争。另一方面,统治阶级对农村的控制较弱,农村就成了统治的薄弱环节。同时,农村的自给自足经济,可以不依赖城市而独立存在,这就为无产阶级及其政党在农村建立根据地准备了物质条件,使工农政权能在敌人统治薄弱的农村首先产生,并能利用敌人的矛盾,在敌人的包围中得以坚持和发展,最后夺取城市,获得全国的胜利。中国革命沿着农村包围城市夺取政权的新民主主义革命正确道路,取得了辉煌胜利,它是以为代表的中国***人对理论和实践的重要发展,是思想的重要组成部分,是对世界无产阶级革命的杰出贡献。 统一战线、武装斗争和党的建设是中国新民主主义革命取得胜利的三大法宝 指出:“统一战线,武装斗争,党的建设,是中国***在中国革命中战胜敌人的三个法宝,三个主要法宝。”(《选集》第2卷第2版第606页)新民主主义革命是人民大众的革命,这个人民大众就是无产阶级及其***领导下的统一战线。无产阶级单凭一个阶级的力量是不能获得革命胜利的,必须团结一切可能团结的革命阶级和阶层,组成革命的统一战线。无产阶级领导的革命统一战线的基础是工农联盟,农民是革命的主力军。无产阶级领导权主要是无产阶级同资产阶级争夺对农民的领导权。只有工农联盟,才能形成巨大的革命力量,使无产阶级能够争取民族资产阶级和其他动摇的同盟者参加革命,并克服他们的动摇性和不彻底性。无产阶级同资产阶级建立革命统一战线,是中国革命的重要特点。中国资产阶级分为两个部分,一部分为依附于帝国主义的大资产阶级(即买办资产阶级、官僚资产阶级),另一部分是既有革命要求又有动摇性的民族资产阶级。无产阶级领导的统一战线要争取民族资产阶级参加,并在特殊条件下把一部分大资产阶级也包括在内,以求最大限度地孤立主要的敌人。在同资产阶级结成统一战线时,要保持无产阶级的独立性,实行又团结又斗争,以斗争求团结的政策;在被迫同资产阶级、主要是同大资产阶级分裂时,要敢于并善于同大资产阶级进行坚决的武装斗争,同时要继续争取民族资产阶级的同情或中立。武装斗争是无产阶级革命的一般规律,对于半殖民地半封建的中国,武装斗争更具特殊重要性。旧中国不是独立的民主的国家,革命的敌人异常强大,武装斗争成为主要的革命形式,军队是主要的组织形式。中国***在领导中国革命的过程中,总结了中国武装斗争的经验,建立了一个新型的人民军队。因为,没有一个人民的军队便没有人民的一切。人民军队必须是在无产阶级政党绝对领导之下,执行革命的政治任务的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武装集团。从这个根本原则出发,人民军队承担着打仗、做群众工作和生产三大任务,实行军民一致、军政一致、官兵一致、瓦解敌军和优待俘虏政策,形成了一整套建立在人民战争基础上的战略战术原则。人民军队和人民战争的思想,是思想的重要组成部分,丰富和发展了关于武装斗争的学说。能否按理论和风格建立一个革命党,是革命成败的关键。党的建设首先是思想政治建设,党的建设总是同党的政治路线密切的联系着的,是同党对统一战线、武装斗争问题的处理相联系的。党的政治路线正确,统一战线和武装斗争问题处理得好,党就壮大、发展、胜利,否则就缩小、后退、失败。正确的政治路线要以正确的思想路线为基础。中国***强调思想路线教育,要求全党反对主观主义和教条主义,坚持实事求是、一切从实际出发,把同革命实践相结合。在政治思想建设的同时,还必须进行党的组织建设,贯彻民主集中制原则。只有加强党的建设,才能保证政治路线的正确和组织上的巩固,才能正确地处理统一战线问题和武装斗争问题,引导革命走向胜利。统一战线、武装斗争和党的建设三者之间是相互紧密联系的,统一战线和武装斗争是战胜敌人的两个基本武器,统一战线是实行武装斗争的统一战线,而党的组织则是掌握统一战线和武装斗争这两个武器的实行对敌冲锋陷阵的英勇战士。所以党的建设、党的领导就是三大法宝中的根本问题,统一战线,武装斗争这个武器运用得好坏,关键在于党的建设和党的领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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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志于1927年3月写下了《湖南农民运动考察报告》一文,当时党内外对农民革命斗争有很多争议。同志为此专门到湖南考察了32天,并写了这篇报告。

湖南农民运动当时组织起来分为几个时期,第一个为组织时期,最开始秘密活动,后来就公开活动了;第二个为革命时期,此时农会会员的人数猛增,群众基础扩大。

农民运动的主要攻击目标是土豪劣绅,不法地主,旁及各种宗法的思想和制度,成立的贪官污吏,乡村的恶劣习惯。地主权利一倒,农会便成了唯一的机关,一切权利归农会。在全国搞的轰轰烈烈的农民与动,却被社会中层以上至国民党右派形容为“糟得很”。但是这是革命,是推翻几千年的封建势力,是国民革命的真正目标。

有人说,农民运动中,农会的权利无上,不允许地主说话,把地主的威风都扫光了,农民运动过分了。对于这一问题,同志指出,农民革命是农民阶级推翻封建地主歼击的权利的革命,农民若不用极大的力量,决不能推翻几千年根深蒂固的地主权力。

同志对湖南几个月的农民运动作了一个总结,共做了14件大事1.将农民组织在农会里;2.政治上打击地主;3.经济上打击地主;4.推翻土豪劣绅的封建统治——打倒督团;5.推翻地主武装,建立农民武装;6.推翻县官老爷衙门差役的政权;7.推翻祠堂族长的族权和城隍土地菩萨的神权以至丈夫的男权;8.普及政治宣传;9.农民诸禁;10.清匪;11.废苛捐;12.文化运动;13.合作社运动;14.修道路,修塘坝。

通过阅读这篇文章,我懂得了,当时湖南农民运动在全国的影响以及对中国革命的影响,纠正了某些人对农民运动错误的看法,还称赞湖南农民运动“好的很”。

二,探索$发现 发现一篇不错的毛概读后感

分类:读书笔记

读《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有感

的《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以下简称《讲话》)不仅是中国***发展历史上的一个重要文献,也是中国现代文学理论发展史上的经典文献,它对中国现代文学理论的发展产生了巨大地影响。正确认识《讲话》的历史合理性及其局限性,对于我们正确认识和评价文艺思想、发展社会主义文学理论,澄清人们在文艺观念上存在的一些糊涂认识,具有极为迫切的现实意义。本文试图从文学理论学科发展的角度,阐述《讲话》作为一个意义蕴含丰富的文本,在中国现代文学理论发展史上的地位、合理性与局限性。

一、科学文艺学体系的确立

在中国现代文学理论发展史上,《讲话》第一次对中国文学理论的性质特征进行了系统深入地说明。从宏观的角度来看,它是中国现代文学理论走向科学形态的标志,也是科学文艺学体系的雏形。说它具有体系性,是因为它涉及了文学艺术中许多最基本的问题,并对其间的内在关联进行了描述和说明。说它具有科学性,是因为它运用的观点和方法,总结和概括了中国新文学发展的规律,发展了经典作家的文学观念,对文学和社会生活及社会生活中文学以外的其它上层建筑因素之间的关系做出了合理的说明,在文学基本理论方面也提出了重要的见解。以理论所具有的深度和广度而言,是那个时代任何一个理论家都无法企及的。

首先,《讲话》对“五四”以来新文学发展中的经验和教训给予了总结和解决。“五四”文学革命以来,在新文学阵营中存在的一些问题,如文学中的“人性论”问题、文学艺术的大众化问题、革命文学阵营内部一直存在着的左倾机械论和文学教条主义问题,抗战时期在国统区和解放区都没有得到解决的“歌颂”与“暴露”问题等,《讲话》对之一一做出了实事求是的分析和评价,并提出了相应的解决方法。

在“五四”文学革命中,资产阶级人道主义思想,曾经是启蒙思想家在向封建文学思想展开攻击时祭起的一面有力的旗帜。但是,随着革命形势的发展,人道主义思想越来越显示出了它的局限性,在阶级斗争和民族斗争异常激烈的40年代,它在一定程度上起着麻痹人们思想认识和斗争意志的作用。《讲话》指出,“只有具体的人性,没有抽象的人性”,在阶级社会里,人性难免打上阶级的烙印,即“只有带着阶级性的人性,而没有什么超阶级的人性”,“一些小资产阶级知识分子所鼓吹的人性”,“实质上不过是资产阶级的个人主义”[1]。《讲话》的这一认识,从根本上指出了抽象“人性论”的实质所在,对于清除文艺家认识上的雾障,起到了釜底抽薪的作用。

文艺大众化的问题,说白了也就是一个文艺为什么人的问题。这一问题不仅是一个文学价值论的问题,也是一个文学接受论的问题。从“五四”时期文学革命先驱提倡“平民文学”,中经1930年革命文学阵营内发起的文学大众化运动、1932年的文学语言的“中国普通话”和“拉丁化”之争、1934年的大众语论战、抗战后再次掀起的文艺大众化及继之而起的“民族形式”问题的讨论,都是围绕着文艺为什么人的问题这一中心而进行的。由于此前的文艺家包括左翼文艺家在内,对中国新民主主义革命的性质、动力等根本问题认识不清,理解不到文艺为什么人的问题首先是一个阶级立场和阶级感情的问题,因而对问题的讨论也就止于文学形式问题的层面上,难以从实质上加以解决。《讲话》在指出中国新民主主义革命的性质、动力、对象和任务的基础上,明确了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人民大众”的范围,就是革命的群众。指出“大众化”不仅仅是一个文学语言或文学形式的问题,而是“文艺工作者的思想感情和大众的思想感情打成一片”的问题[2]。文艺大众化问题之所以一直没有得到彻底的解决,是因为文艺工作者“的心灵深处还是一个小资产阶级知识分子的王国”,文艺要真正做到为广大群众服务,那就首先要求文艺工作者在立场和感情上站在人民大众一边,即“把立足点移过来”,“移到这方面来,移到无产阶级这方面来。只有这样,我们才能有真正为的文艺,真正无产阶级的文艺”[3]。“歌颂和暴露”的问题,最初是由茅盾的一篇文章而起。茅盾在1937年7月《抗战文艺》第2卷第1期上发表了《论加强批评工作》一文,针对当时文学作品主要集中在表现抗日军民的斗争热情、对现实生活缺乏深入和全面的认识,因而造成文学题材单一化的倾向,指出文学作品不能只是歌颂光明,同时也要暴露黑暗,即对那些借抗战之名而行搜刮、鱼肉百姓之实的腐败分子,给予大胆的暴露和讽刺。国统区对这一问题的讨论一直持续到1940年下半年,并波及到延安解放区。也正是在这种情形下,产生了诸如“从来的文艺作品都是写光明和黑暗并重,一半对一半”以及“从来文艺的任务就在于暴露”这样一些糊涂的观念。按理说,真实地反映社会生活,包括社会生活中的阴暗面,不仅是现实主义文学的题中应有之义,也是由“文学是社会生活的反映”这一文学命题下文学的特征所在。但是,文学创作的目标不是为暴露而暴露,更不是不分对象的乱加暴露一气。《讲话》对此指出,“从来的文艺并不单在于暴露”,对于进步的文学家来说,“暴露的对象,只能是侵略者、剥削者、压迫者及其在人民中所遗留的恶劣影响,而不能是人民大众。人民大众也是有缺点的,这些缺点应当用人民内部的批评和自我批评来克服”,简言之,“一切危害人民群众的黑暗势力必须暴露之,一切人民群众的革命斗争必须歌颂之”[4]。

《讲话》对经典作家的有关文学论断,也进行了相应的解释和发挥。从文学思想对当时文学界的影响来看,当以恩格斯的现实主义文学论断和列宁的有关文学思想为大。在对现实主义文学创作方法的理解上,《讲话》提出了“典型化”的概念,并把它的精神实质解释为对“日常的现象集中起来”,在此基础上进行艺术的虚构和想象,“可以而且应该比普通的实际生活更高,更强烈,更有集中性,更典型,更理想,因此就更带普遍性”[5]。《讲话》在列宁两种民族文化思想的基础上,提出了文学遗产的继承问题,“我们必须继承一切优秀的文学艺术遗产,批判地吸收其中一切有益的东西,作为我们从此时此地的人民生活中的文学艺术原料创造作品时候的借鉴。有这个借鉴和没有这个借鉴是不同的,这里有文野之分,粗细之分,高低之分,快慢之分。所以我们决不可拒绝继承和借鉴古人和外国人,那怕是封建阶级和资产阶级的东西。但是继承和借鉴决不可以变成替代自己的创造,这是决不能替代的。”[6]《讲话》批评那种在文艺创作中“对于古人和外国人的毫无批判的硬搬和模仿,乃是最没有出息的最害人的文学教条主义和艺术教条主义”[7]。不仅要继承本民族的文学遗产,还要继承外来民族的文学遗产,在此方面,《讲话》体现了一种较为宽广的兼容意识,这是一种文化上的强者特有的自信心态的表现,也显示了日益走向强大的中国***人的博大胸襟。对于列宁提出的文学的党性原则,《讲话》给予了充分的肯定,指出“在现在世界上,一切文化或文学艺术都是属于一定的阶级,属于一定的政治路线的。为艺术的艺术,超阶级的艺术,和政治并行或互相独立的艺术,实际上是不存在的”[8]。《讲话》还引用列宁在文学的党性原则中所说的党的文学事业是整个革命机器中的“齿轮和螺丝钉”的比喻,强调“无产阶级的文学艺术是无产阶级整个革命事业的一部分”,“党的文艺工作,在党的整个革命工作中的位置,是确定了的,摆好了的;是服从党在一定革命时期内所规定的革命任务的”[9]。《讲话》在此基础上进行发挥,提出了“文艺是从属于政治的”这一命题[10]。

《讲话》对于文学与政治关系的定位与认识,是最容易引起世人误会之处。尤其是“文学是从属于政治的”这一文学命题,在建国后的文学发展中为少数人所利用,确实给文学事业带来了灾难性后果。在此我们有必要给予相应的清理和分析。

《讲话》对于文学与政治关系的定位与认识,是在文学的党性原则这一前提下,在这样一个范围内进行的,即“一个党内关系问题,党的文艺工作和党的整个工作的关系问题,和另一个党外关系问题,党的文艺工作和非党的文艺工作的关系问题——文艺界统一战线问题”[11]。因此,《讲话》所谓的“文艺服从于政治”,主要是对党内作家提出的要求,并非让所有的作家无条件地把它奉为创作中所必须遵从的金科玉律。对于政治的含义,《讲话》的界定是,“我们所说的文艺服从于政治,这政治是指阶级的政治,群众的政治,不是所谓少数政治家的政治”[12]。显然,《讲话》所说的“文艺服从于政治”,是指作家和艺术家要从全局的角度出发,服从革命路线、方针总体上和方向上的要求,对社会发展的大势和革命的总体任务加以艺术地描绘,而不是要作家和艺术家服从于一时一地的具体的政治任务,更非要作家和艺术家听命于某些人的长官意志。此外,《讲话》还从文艺创造的审美特征出发,揭示了文艺为政治服务的特殊性,“政治并不等于艺术,一般的宇宙观也并不等于艺术创作”,“缺乏艺术性的作品,无论政治上怎样进步,也是没有力量的”[13]。这也表明,《讲话》所说的“文艺服从于政治”的含义,是指文艺要及时反映特定历史时期社会发展的动向和特点,作家要根据社会和人民生活发展的需要,随时调整自己的审美视点和创作目标,而不是要作家做图解政治方针和政策的应声虫。

建国后文艺界出现的概念化的创作倾向,与当时文艺界给作家规定创作题材乃至强加某些政策观念的极左倾向有关,此种情形无疑是对《讲话》精神的背离。后来出笼的“领导出思想、群众出生活、作家出技巧”这一对创作极其有害的提法,更远远偏离了《讲话》的精神实质,是唯心主义观念论在创作领域的极端表现。

《讲话》对最为基本的文学理论问题也做出了概括。它以辩证唯物论和历史唯物论为哲学基础,对文学反映论的特质做出了通俗化的说明。《讲话》认为,“作为观念形态的文艺作品,都是一定的社会生活在人类头脑中的反映的产物。革命的文艺,则是人民生活在革命作家头脑中的反映的产物”,以人民大众为基础的社会生活“是一切文学艺术的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唯一的源泉。这是唯一的源泉,因为只能有这样的源泉,此外不能有第二个源泉”[14]。《讲话》还从文艺创作典型化的要求出发,论述了文艺创作的假定性,即文学作品中的生活应当是一种比作为创作的原始材料的现实社会生活更高,更具有理想性的生活。这一规定就把的能动的文学反映观同机械唯物论的文学反映论区别了开来。《讲话》所论证的文学反映论至少具有三个方面的意义:一、社会生活是文艺的源泉这一认识,从根本上斩断了“为艺术而艺术”这一唯美主义文学观的退路,扫除了唯心主义文学观念的最后一个避难所,对文学艺术领域里的奥吉亚斯牛圈进行了彻底的清理。二、社会生活是文艺的最终源泉的文学观,给作家指出了创作的最初的出发点和最终的归宿,也给“五四”文学革命以来始终未能得到解决的文艺大众化问题找到了理论上的出路。因为,人民大众的

人民大众的现实生活既然是作家创作原料的产地,那么,作家要想更好地服务于社会和人民,就不能不深入大众,不能不熟悉他们的生活,不能不转变自己的世界观和立场,否则就难以对他们的生活世界和情感世界做出正确的反映和描绘。三、这一能动的文学反映观揭示了继承和发扬古代和外来遗产应有的正确态度,为文学走向正确的发展方向指明了道路。《讲话》指出,过去的文学作品,无论其多么伟大,无论其艺术上有多少值得肯定的成就,它们都只能是后来文学发展的参照,是文学发展的“流”而“不是源”[15],因为这些作品本身也不过是它所处的时代的社会生活状况的反映。这就向人们表明,无论是对文学动力的寻找还是对文学规律的解释,最终只能以社会生活作为最终的依据,而不能主次颠倒。

二、政治批评的合理性与局限性

《讲话》是在集中了当时***人和一般文艺家文学思想的基础上,对当时中国文学发展规律的一种全面的总结,它在中国文学批评和文学理论发展史上的地位和意义之重要性是毋庸置疑的。但是,这个科学的文学理论体系的产生,并非***人单纯为研究文学艺术的发展规律而做的一种学术探索。实际上,《讲话》是中国***为解决当时的政治和军事革命问题、完成民族和民主革命的任务,为了使文艺能够更好地配合当时政治斗争和军事斗争的需要,而在文艺路线和方针方面所做出的重大决策。换言之,它是科学与政治研究对接的产物,它既要尊重和照顾到文艺的审美特征,又要强调政治对文艺的统帅和领导作用。

《讲话》在引言部分开宗明义地指出,召开这个“座谈会,目的是要和大家交换意见,研究文艺工作和一般革命工作的关系,求得革命文艺的正确发展,求得革命文艺对其他革命工作的更好的协助,借以打倒我们民族的敌人,完成民族解放的任务”[16]。再具体一点,“就是要使文艺很好地成为整个革命机器的一个组成部分,作为团结人民、教育人民、打击敌人、消灭敌人的有力武器”[17]。它要解决的问题是“文艺工作者的立场问题,态度问题,工作对象问题,工作问题和学习问题”[18],而非专门解决研究文艺自身的内部问题。这就决定了《讲话》在研究的视点和切入问题的途径上是由“外”入“内”,即由文艺以外的因素来对文艺做出解释和说明,而不是由“内”向“外”,即由文艺自身的规律和特征出发,以文艺来对文艺以外的事物乃至整个社会做出解释和说明。换言之,《讲话》虽然针对文艺问题而发,但其出发点却是社会本体论而非文艺本体论。由此我们可以明白《讲话》在总结文学批评工作时,何以提出政治性和艺术性的二重标准,并把“政治标准放在第一位,以艺术标准放在第二位”[19

把政治标准放在第一位,并非***人不懂艺术,《讲话》对文学艺术基本理论的概括,表明***比任何一个党派都熟稔文艺的规律和特征。而在当时三方鼎立的政治格局中,国统区的执政者国民党和沦陷区的日伪统治者虽然也都出台了相应的文艺政策,却没有一方能够像***那样,对文学艺术的本质和特征加以恰如其分的解释和说明。强调政治对文学艺术的引导和规范作用,正是因为***看到了文学艺术在当时政治和军事斗争中具有强有力的宣传、鼓动和感召作用,是其他种类的意识形态所无法代替的。这说明***比任何一个党派都更明白文艺和政治在上层建筑之间各自所处的位置以及它们之间相互的关系。

从现实的层面看,强调政治对文学艺术发展的领导作用,甚至视文艺为政治斗争的工具,主要是战争年代那个特殊的生存环境所不得不然。在你我活的生存关头,任何一个阶级都会把功利性的目标放在第一位,在文艺和政治之间发生龃龉之时,自然要求文艺为政治做出牺牲,当时一般文艺家也能理解和赞同这一点。[20]***把文学的发展和政治的发展结合起来考察,并把文艺工作看成是广义的政治工作的一部分,正是从具体情况出发解决实际问题,是实事求是的科学精神在斗争实践中的表现,也是对社会存在决定社会意识原理的灵活运用。敢于承认文学与政治之间的密切关系,并且不回避在特定的历史时期,文艺工作应当服从政治工作的需要,正是***的光明磊落之处,也是***在政治品格上高于其他政治党派的地方。

就是一般的文艺家,在当时也承认政治对于文学所具有的优先地位。欧阳凡海在《论文艺动员的成果缺点及其任务》中说,“中国今天的文艺价值主要的不是用文艺本身的尺量去去估量(但我们决不取消这一尺量,只是放在次要的地位),而是须要‘夹杂’着民族解放的思潮。这种思潮……是中国今天客观的需要和反映”[21]。在沦陷区,唯美主义文艺观也为文艺家们所诟病。以上官筝的笔名闻名于东北沦陷区的文论家张无恙以吴公汗之名,在《新文坛的危机》中批判当时的文坛颓风时说,“逃避现实,这是很可怕的一件事,也可说是新文坛的‘危机’”,作品“一上来就是‘小摆设’,今日谈茶壶,明天说茶碗,这个的味内味,那个的味外味,或忆某人如何喝酒,或忆某人怎样品茶,噜哩噜苏,一味向空虚处落笔,于是‘性灵’也就变成‘空灵’,归为扯淡”[22]。以倡导“民族主义文学运动”为名、借以鼓吹国民党文艺政策的右翼文人陈铨也宣称,“文学和政治常常是分不开的”,民族主义文学运动“不单是”“一个文学问题”,“同时也是”“一个政治问题”[23]。左、中、右三派文人虽然各自所持的政见和意识形态取向大不相同,但在坚持功利主义的政治文学观方面却是如出一辙,可见政治需要成为战争年代压倒一切的需要,是当时人们的共识,并非***一派所重视。

从学理的原因考察,这种情形是以价值论为中心的中国文学传统自然延续的结果,是“儒性表里,道一贯之”[24]的“载道”观在现代社会的特殊体现,只是文学所载之“道”,由于战争环境的特殊需要,由道德理性置换为政治理性。在此情形下,文学的意识形态本性凸显,审美属性降居第二位的因素,正在情理之中;就像朱自清所说的,“要文学来载这种道,倒也是‘势有必至,理有固然’”[25]。所以,“政治标准第一”的提法,是战争年代那种特殊的历史环境下的产物,后来者在评价这一观点时,不能苛求前人,以变化和发展了的社会现实去衡量过去的事实,更不能以此否定“讲话”当年的合理性和正确性。一切历史的东西,我们都应当从历史的观点看,这是历史唯物观的基本要求。

无庸讳言,文学与政治对接的结果,自然也产生了一系列的局限性。

首先,文学艺术是审美意识形态,毕竟有它自身的发展规律,它可以起到宣传作用,但很少优秀作品能直接作为政治动员的宣传品,否则,文学艺术作品和政治标语口号就没有什么分别了。恰如鲁迅所言,文艺可以用作宣传,但宣传永远不会是文艺。强调“文艺从属于政治”、“文艺服从于政治”,并把政治标准作为评价文学艺术的“第一位”标准,在一定条件下会夸大政治在文艺中的作用和影响,导致轻视乃至忽视文学艺术的审美特征的不良倾向,从而以政治形态的单一性取代审美实践形态的丰富多样性、以价值规范取代审美特性,这必然会造成庸俗社会学的泛滥。这种情形,在40年代后期就已经表现得相当明显。[26]

其次,过分强调政治的指导作用而忽视文艺的审美特征,会在创作中形成图解政治概念和政策、再等而下之的图解某些领导者意图的公式主义倾向,削弱乃至消解文艺作品的艺术性;更难免在特定的时候,为某些钻进革命领导阶层的少数阴谋家所利用,他们会以“文艺从属于政治”为借口,把文艺作为他们行使自己政治意图的一个便利工具。所谓“文艺为政治服务”或“文艺从属于政治”一变而为“文艺为少数政治家服务”或“文艺从属于少数政治家的长官意志”。凡此种种,都会阻碍文学艺术的发展,最终导致文艺的蜕化乃至取消文艺自身,“”时期所造成的文艺界百花凋零、万马齐喑的惨痛局面,就是对文艺政治化乃至以政治取代文艺所带来的恶果之最好的注脚。在政治统帅和驾驭文艺的情况下,《讲话》所谓“政治和艺术的统一,内容和形式的统一,革命的政治内容和尽可能完美的艺术形式的统一”[27]的美好愿望,到头来也只能落空;在这种情况下,作品中所剩下的很可能只是“革命的政治内容”,却没有与之相匹配的“完美的艺术形式”。即使后来所谓的“百花齐放”,结果同样是一句空话。实际出现的倒可能是“一花独放”,即政治这脱缰之马在文艺的园地中纵横驰骋、肆意践踏艺术之花的悖乱局面。

再次,《讲话》是从政策性层面对新文艺发展史和文艺基本规律所做的总结和概括,并在此基础上对文艺家提出了一些方向性的要求,因此,它没有也不可能对文艺的具体特征和规律进行探索和研究。《讲话》本身也没有回避这一点。在《讲话》的最后部分说,“今天我所讲的,只是我们文艺运动中的一些根本方向问题,还有许多具体问题需要今后继续研究。”[28]的确,《讲话》对文艺基本规律中许多具体的方面的东西,没有给予具体的分析和研究。它虽然提出文艺是社会生活的反映,但是,这种反映通过什么样的途径,其特点是什么,这种反映和其他种类的精神活动反映社会生活的方式有什么不同,《讲话》对此没有解释。对于涉及文艺创作重要特征的“形象思维”的规律及特点、各类艺术之间的区别和联系,《讲话》根本就没有提。《讲话》也提到文艺创作需要“典型化”,但典型化的手段是什么,它包括哪些方面的具体内容,则又是《讲话》所忽略的。理论研究中的一个重要的法则就是,越是具体的,越是真实的,越是具有说服力的,这也是经典作家早就告诉了人们的。《讲话》由于在一些具体问题上缺乏相应的分析,难免给人一种“大而化之”的印象,也难免给人造成这样一种错觉:看起来“无所不包”,实际上却“一无所有”。

创作是一个非常复杂的精神创造过程,作家的精神世界是一个包含了情感、心理、思想等在内的深邃幽渺的“小宇宙”,因此,对文艺基本问题的探讨就不能忽略作家和艺术家的主体性一极。《讲话》虽然也谈到了主体世界观的改造,注意到了文艺家情感在创作中的重要作用,但它只是从政治立场的角度出发来对文艺家提出了创作上的要求,而没有提及作家创作时的深层心理动机即隐性的无意识力量,更没有予之以相应的分析。不触及文艺家内心的深层因素,仅仅从政治立场和观点来要求文艺家进行思想改造,这种改造的有限性是可以想见的。在实际情况下,迫于强大的政治压力,作家或艺术家也许会对他本人并不赞同的文艺乃至政治观念表示口头上的赞同,但是心理怎么想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建国后实行的对知识分子的思想改造,虽然收到了一些表面上的效果,但是,他们内心深处的“小资产阶级知识分子的王国”并没有从根本上清除,即这种改造无法从根本上让知识分子放弃他们在文艺上的观念和信仰,个中原因就在这里。再则,作家的世界观问题与创作的关系也是一个非常复杂的课题,政治思想倾向进步的作家,也未必能在实践中创造出真正符合大众审美需求的作品。思想上落后的作家创作出来的作品也未必就是“毒草”,经典作家在解读巴尔扎克和托尔斯泰的作品时,早就指出了这一点。

三、四十年代,外来文艺思想的传播非常活跃,欧美的一些审美心理学流派,如立普斯的“移情说”、布洛的“心理距离说”、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学理论和荣格的“集体无意识”理论,在文艺界都已广为人知,可《讲话》对这些思想却没有任何反映。《讲话》主要把中国传统文艺思想和苏联文艺思想作为自身的思想资源,忽略了欧美文艺理论中的合理因素,从思想继承的角度来说,这是不够全面的。从实践的角度讲,《讲话》并没有很好地履行自己提出的“我们必须继承一切优秀的文学艺术遗产…

儒林外史问题

《儒林外史》是我国文学史上一部杰出的现实主义的长篇讽刺小说。

鲁迅先生评为“如集诸碎锦,合为帖子,虽非巨幅,而时见珍异。”冯沅君、陆侃如合著的《中国文学史简编》认为“大醇小疵”。

全书故事情节虽没有一个主干,可是有一个中心贯穿其间,那就是反对科举制度和封建礼教的毒害,讽刺因热衷功名富贵而造成的极端虚伪、恶劣的社会风习。这样的思想内容,在当时无疑是有其重大的现实意义和教育意义。加上它那准确、生动、洗练的白话语言,栩栩如生的人物形象塑造,优美细腻的景物描写,出色的讽刺手法,艺术上也获得了巨大的成功。

当时,由于时代的局限,作者在书中虽然批判了黑暗的现实,却把理想寄托在“品学兼优”的士大夫身上,宣扬古礼古乐,看不到改变儒林和社会的真正出路,这是应该加以批判的。

内容介绍

元朝末年,诸暨县的一个村子里有一个少年叫王冕,因家境贫寒,他从小替人放牛,聪明颖悟,勤奋好学,他画的荷花惟妙惟肖,呼之欲出,并且他博览群书,才华横溢。他不愿意接交朋友,更不愿意求取功名利禄。县令登门拜访,他躲避不见;朱元璋授他“咨议参军”的职务,他也不接受,心甘情愿的逃往会稽山中,去过隐姓埋名的生活。

明朝立国,推行八股取士制度,王冕不禁感叹:这种以八股文形式取士的制度不仅不会为国家选到真正的人才而且将来的读书人恐怕也只有这一条荣身之路了,他们因此会把学问、道德、做官、退隐的准则都看得轻了。这是一代文人碰上了厄运!王冕是反对八股取士、自甘清贫的隐士,然而在当时的社会里,像王冕这样的人实在太少了。在王冕后百年的明朝成化年间,文人们所走的是一条醉心于科举功名的歧路。

明宪宗成化末年,山东兖州府汶上县有一位教书先生,名叫周进,他为了能够出人头地,荣耀乡里,屡次参加科举考试,可是60多岁了,却连秀才也未考上。

一天,他与姐夫来到省城,走进了贡院。他触景生情,悲痛不已,一头撞在了号板上,不省人事,被救醒后,满地打滚,哭得口中鲜血直流。几个商人见他很是堪怜,于是凑了二百两银子替他捐了个监生。他马上就向众人磕头,说:“我周进变驴变马也要报效!”

不久,周进凭着监生的资格竟考中了举人。顷刻之间,不是亲的也来认亲,不是朋友的也来认做朋友,连他教过书的学堂居然也供奉起了“周太老爷”的“长生牌”。过了几年,他又中了进士,升为御史,被指派为广东学道。在广州,周进发现了范进。为了照顾这个54岁的老童生,他把范进的卷子反复看了三遍,终于发现那是一字一珠的天地间最好的文章,于是将范进取为秀才。过后不久,范进又去应考,中了举人。

当时,范进因为和周进当初相似的境遇,在家里倍受冷眼,妻子对他呼西唤东,老丈人对他更是百般呵斥。当范进一家正在为揭不开锅,等着卖鸡换米而发愁时,传来范进中举的喜报,范进从集上被找了回来,知道喜讯后,他高兴得发了疯。好在他的老丈人胡屠户给了他一耳光,才打醒了他,治好了这场疯病。转眼功夫,范进时来运转,不仅有了钱、米、房子,而且奴仆、丫环也有了。范进母亲见此欢喜得一下子胸口接不上气,竟一命归了西天。胡屠户也一反常态,到处说他早就知道他的女婿是文曲星下凡,不会与常人一样的,对范进更是毕恭毕敬。后来,范进入京拜见周进,由周进荐引而中了进士,被任为山东学道。范进虽然凭着八股文发达了,但他所熟知的不过是四书五经。当别人提起北宋文豪苏轼的时候,他却以为是明朝的秀才,闹出了天大的笑话。

科举制度不仅培养了一批庸才,同时也豢养了一批含官污吏。进士王惠被任命为南昌知府,他上任的第一件事,不是询问当地的治安,不是询问黎民生计,不是询问案件冤情而是查询地方人情,了解当地有什么特产,各种案件中有什么地方可以通融;接着定做了一把头号的库戥,将衙门中的六房书办统统传齐,问明了各项差事的余利,让大家将钱财归公。从此,衙门内整天是一片戥子声、算盘声、板子声。衙役和百姓一个个被打得魂飞魄散,睡梦中都战战兢兢。而他本人的信条却是“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朝廷考察他的政绩时,竟一致认为他是“江西的第一能员”。

高要县知县汤奉,为了表示自己为政清廉,对朝廷各项法令严加执行。朝廷有禁杀耕牛的禁令,汤奉不问因由,竟然将做牛肉生意的回民老师父活活枷,闹得群众义愤填膺,鸣锣罢市。事发后。按察司不仅没有处罚汤奉,反而将受害的回民问成“奸发挟制官府,依律枷责”之罪。如此“清廉”的知县,一年下来居然也搜刮了八千两银子。

官吏们贪赃枉法,而在八股科举之下,土豪劣绅也恣意横行。举人出身的张静斋,是南海一霸。他勾通官府,巧取豪夺。为了霸占寺庙的田产,他唆使七八个流氓,诬陷和尚与妇女通奸,让和尚不明不白地吃了官司。

高要县的监生严致和是一个把钱财看作是一切的财主,家财万贯。他病得饮食不进,卧床不起,奄奄一息,还念念不忘田里要收早稻,打发管庄的仆人下乡,又不放心,心里只是急躁。他吝啬成性,家中米烂粮仓,牛马成行,可在平时猪肉也舍不得买一斤,临时还因为灯盏里多点了一根灯草,迟迟不肯断气。

他的哥哥贡生严致中,更是横行乡里的恶棍。他强圈了邻居王小二的猪,别人来讨,他竟行凶,打断了王小二哥哥的腿。他四处讹诈,没有借给别人银子,却硬要人家偿付利息;他把云片糕说成是贵重药物,恐吓船家,赖掉了几文船钱。严监生后,他以哥哥身份,逼着弟媳过继他的二儿子为儿子,谋夺兄弟家产,还声称这是“礼义名分,我们乡绅人家,这些大礼,却是差错不得的”。

科举制度造就了一批社会蛀虫,同时也毒害着整个社会。温州府的乐清县有一农家子弟叫匡超人,他本来朴实敦厚。为了赡养父母,他外出做小买卖,流落杭州。后来遇上了选印八股文的马二先生。马二先生赠给他十两银子,劝他读书上进。匡超人回家后,一面做小买卖,一面用功读八股文,很快他就得到了李知县的赏识,被提拔考上了秀才。为追求更高的功名利禄,他更加刻苦学写八股文。不料知县出了事,为避免被牵累,他逃到到杭州。在这里,他结识了冒充名士的头巾店老板景兰江和衙门里当吏员的潘三爷,学会了代人应考、包揽讼词的本领。又因马二先生的关系,他成了八股文的“选家”,并吹嘘印出了95本八股文选本,人人争着购买,五省读书的人,家家都在书案上供着“先儒匡子之神位”。

不久,那个曾提拔过他的李知县被平了反,升为京官,匡超人也就跟着去了京城,为了巴结权贵,他抛妻弃子去做了恩师的外甥女婿,他的妻子在贫困潦倒中在家乡。这时,帮助过他的潘三爷入了狱,匡超人怕影响自己的名声和前程,竟同潘三爷断绝了关系,甚至看也不肯去看一下。对曾经帮助过他的马二先生他不仅不感恩图报,还妄加诽谤嘲笑,完全堕落成了出卖灵魂的衣冠禽兽。

科举制度不仅使人堕落,同时也是封建礼教帮凶。年过六十的徽州府穷秀才王玉辉,年年科举,屡试不中,但他却刻守礼教纲常。他的三女婿了,女儿要殉夫,公婆不肯。他反而劝亲家让女儿殉节。又对女儿说:“我儿,你既如此,这是青史留名的事,我难道反而阻拦你?你就这样做罢。”八天以后,女儿穿着守孝的白色的衣服,绝食而,他仰天大笑说:“得好!得好!”但事过之后,当他女儿的灵牌被送入烈女祠公祭的时候,他突然感到了伤心。回家看见老妻悲痛,他也心上不忍,离家外出散心。一路上,他悲悼女儿,凄凄惶惶,到了苏州虎丘,见船上一个少年穿白的妇人,竟一下想起了穿着孝服殉夫的女儿,心里哽咽,那热泪直滚下来。

凡此种种从明朝成化年间以来形成的风气,到了万历年间则愈演愈烈。科场得意,被认为才能出众;科场失意的任你有李白、杜甫的文才、颜渊、曾参的品行,都被看成愚笨无能。大户人家讲的是升官发财,贫贱儒生研究的是逢迎拍马。儒林堕落了,社会更加腐败。看来,要寻找不受科举八股影响的“奇人”,只能抛开儒林,放眼于市井小民之中了。

那知市井中间,真的出了几个奇人。

一个是会写字的。这人姓季,名遐年,自小无家无业,总在这些寺院里安身。他的字写的最好,却又不肯学古人的法帖,只是自己创出来的格调,由着笔性写了去,他性格乖张,但凡人要请他写字他要斋戒一日,亲自磨一天的墨,要等他情愿,他才高兴。他若不情愿时,任你王侯将相,大捧的银子送他,他正眼儿也不看。他又不修边幅,穿着一件稀烂的直裰,靶着一双破不过的蒲鞋。每日写了字,得了人家的笔资,自家吃了饭,剩下的钱就不要了,随便不相识的穷人,就送了他。一日大雪天,他的烂鞋踩了朋友家一地的泥,朋友让他换鞋,他居然说我这双鞋就不可以坐在你家?我坐在你家,还要算抬举你。一次,他看见和尚房里摆着一匣子上好的香墨,不管人家是否要写字,拿来就写,当一位有权有势的乡绅要他去写字时,他竟破口大骂“我又不贪你的钱,又不慕你的势,又不借你的光,你敢叫我写起字来!”

又一个是卖火纸筒子的。这人姓王,名太,他自小儿最喜下围棋。他无以为生,每日到虎踞夫一带卖火纸筒过活。

那一日,妙意庵做会。王太走将进来,碰到三四个大老官簇拥着两个人在那里下棋。大家开始很是瞧不起他,但是他们同王太刚下了半盘,就不得不投子认负,众人大惊,就要拉着王太吃酒。王太大笑道:“天下那里还有个快活似杀矢棋的事!我杀过矢棋,心里快活极了,那里还吃的下酒!”说毕,哈哈大笑,头也不回就去了。

像他们这样淡泊功名利禄的隐士在市井中还有,只不过在那些达官贵人看来,追求功名利禄才是正道。

章回目录

《儒林外史》原本仅55回。根据程晋芳《怀人诗》,可以证明在吴敬梓49岁的时候已经脱稿,但是直到作者后十多年才由金兆燕给他刻了出来。这个刻本,今已失传。现在通行的刻本是56回,其中最末一回乃后人伪作。

第一回 说楔子敷陈大义 借名流隐括全文

第二回 王孝廉村学识同科 周蒙师暮年登上第

第三回 周学道校士拔真才 胡屠户行凶闹捷报

第四回 荐亡斋和尚契官司 打秋风乡绅遭横事

第五回 王秀才议立偏房 严监生疾终正寝

第六回 乡绅发病闹船家 寡妇含冤控大伯

第七回 范学道视学报师恩 王员外立朝敦友谊

第八回 王观察穷途逢世好 娄公子故里遇贫交

第九回 娄公子捐金赎朋友 刘守备冒姓打船家

第十回 鲁翰林怜才择婿 蓬公孙富室招亲

第十一回 鲁**制义难新郎 杨司训相府荐贤上

第十二回 名士大宴莺脰腹溯 侠客虚设人头会

第十三回 蘧駪夫求贤问业 马纯上仗义疏财

第十四回 蘧公孙书坊送良友 马秀才山洞遇神仙

第十五回 葬神仙马秀才送丧 思父母匡童生尽孝

第十六回 大柳庄孝子事亲 乐清县贤宰爱士

第十七回 匡秀才重游旧地 赵医生高踞诗坛

第十八回 约诗会名士携匡二 访朋友书店会潘三

第十九回 匡超人幸得良朋 潘自业横遭祸事

第二十回 匡超人高兴长安道 牛布衣客芜湖关

第二十一回 冒姓字小子求名 念亲戚老夫卧病

第二十二回 认祖孙玉圃联宗 爱交游雪斋留客

第二十三回 发阴私诗人被打 叹老景寡妇寻夫

第二十四回 牛浦郎牵连多讼事 鲍文卿整理旧生涯

第二十五回 鲍文卿南京遇旧 倪廷玺安庆招亲

第二十六回 向观察升官哭友 鲍廷玺丧父娶妻

第二十七回 王太太夫妻反目 倪廷珠兄弟相逢

第二十八回 季苇萧扬州入赘 萧金铉白下选书

第二十九回 诸葛佑僧寮遇友 杜慎卿江郡纳姬

第三十回 爱少俊访友神乐观 逞风流高会莫愁湖

第三十一回 天长县同访豪杰 赐书楼大醉高朋

第三十二回 杜少卿平居豪举 娄焕文临去遗言

第三十三回 杜少卿夫妇游山 迟衡山朋友议礼

第三十四回 议礼乐名流访友 备弓旌天子招贤

第三十五回 圣天子求贤问道 庄征君辞爵还家

第三十六回 常熟县真儒降生 泰伯祠名贤主祭

第三十七回 祭先圣南京修礼 送孝子西蜀寻亲

第三十八回 郭孝子深山遇虎 甘露僧狭路逢仇

第三十九回 萧云仙救难明月岭 平少保奏凯青枫城

第四十回 萧云仙广武山赏雪 沈琼枝利涉桥卖文

第四十一回 庄濯江话旧秦淮河 沈琼枝押解江都县

第四十二回 公子妓院说科场 家人苗疆报信息

第四十三回 野羊塘将军大战 歌舞地酋长劫营

第四十四回 汤总镇成功归故乡 余明经把酒问葬事

第四十五回 敦友谊代兄受过 讲堪舆回家葬亲

第四十六回 三山门贤人饯别 五河县势利熏心

第四十七回 虞秀才重修元武阁 方盐商大闹节孝祠

第四十八回 徽州府烈妇殉夫 泰伯祠遗贤感旧

第四十九回 翰林高谈龙虎榜 中书冒占凤凰池

第五十回 假官员当街出丑 真义气代友求名

第五十一回 **骗人折风月 壮士高兴试官刑

第五十二回 比武艺公子伤身 毁厅堂英雄讨债

第五十三回 国公府雪夜留宾 来宾楼灯花惊梦

第五十四回 病佳人青楼算命 呆名士妓馆献诗

第五十五回 添四客述往思来 弹一曲高山流水

第五十六回 神宗帝下诏旌贤 刘尚书奉旨承祭

吴敬梓与《儒林外史》

吴敬梓一生以移居南京为界可分前后两段。前期,他与小山一样,以声色犬马的生活方式游离于“正常”的生活轨道之外。“少年时,青溪九曲画船,曾记游冶……朝复夜,费蜀锦吴绫,那惜缠头价。”(《买肢塘》)“王家昙首,伎识歌声春载酒,白板桥西,赢得才名曲部知。”(《减字木兰花》)吴敬梓不像小山一样真正沉醉到情爱之中,而更多地标榜一

种不见容于俗世的生活姿态。不是为游冶而游冶,而是在游冶中体验自由。胡适说,吴氏的家产是在秦淮嫖掉的,我倒觉得,“泥沙一掷金一担”是他有意为之。只有丧失了财产,挣脱了宗族的约束后,他才能以纯粹的心境进入到文学创作之中。

“枭鸟东徒,浑未解于更鸣”!(《移家赋》)33岁、不名一文的吴敬棒移家南京时,他在族人眼中已是“传为子弟戒”的“败家子”。到了“白门三日雨,灶冷囊无钱”的地步,他仍拒不参加傅学鸿词科考试。当“长老苦口讥喃喃”干涉他的自由时,他“叉手谢长老,两眉如戟声如虎”。[45]他的“痴憨”、“颠憨”、“隐括”终一生而不变,与小晏何其相似!

《儒林外史》以王冕作为“隐括全文”的“名流”。他之所以有这么大的能耐,就因为他是一个“嵌崎磊落”的人,一个“有意思”的人。王冕既是葆有童心的放牛娃,又是才华横溢的畸人。他画荷花,“那荷花精神、颜色无一不像”,因为他自己就是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荷花。“遇着花明柳媚的时节,把一乘牛车载了母亲,他便戴了高帽,穿了阔衣,执着鞭子,口里唱着歌曲,在乡村镇上以及湖边到处玩耍,惹得乡下陔子们,三五成群跟着他笑,他也不放在眼里。”这是何等任情自遂、天真自然!面对“灭门知县”的威逼,王冕宁可风餐露宿逃亡在外,也不肯低头。他处茅屋之远而怀天下苍生,一语道出入股取仕的实质:“这法子却定得不好!将来读书人即有一条荣身之路,把那文行出处,都看得轻了。”

凤四老爹在小说中看似可有可元,实则为一大关键。据考证,凤四老爹的原型为侠客甘凤池。[46]当时浙江总督李卫在奏折中这样描述甘凤池:“查此辈棍徒,造作讹信,往来煽感,着实痛恨,断难容其漏网。臣细思江浙好事悻谬之人,莫过于现在拿获之甘凤池等各犯。”(《雍正朱批谕旨》)对于这样一个叛逆者,吴敬棒却由衷地赞美道:“官府严刑密网,多少士大夫见了就屈膝就范,你一个小百姓,视如上芥,这就可敬了!”

《儒林外史》以四大奇人的故事作结。当“那南京的名士都已渐渐销磨尽了”的时候,奇人却出现在市井中间。会写字的季遇年,“却又不肯学古人的法帖,只是自己创出来的格调,由着笔性写去”。“他若不情愿时,任你王侯将相大捧的银子送他,他正眼儿也不看”。他这样迎着施御史的脸痛骂:“你是何等之人?敢来叫我写字!我又不贪你的钱,又不慕你的势,又不借你的光,你敢叫我写起字来卜独立人格,意气风发。吴敬梓把“四大奇人”当作“述往思来”的一流人物。儒林中一片狼藉,而井市中则有闪光的人格,吴敬梓已悄悄换了一套崭新的价值标准。为什么在市井中反倒能保持人格的独立与心灵的自由呢?

做裁缝的荆元,会弹琴、会写字,也喜欢做诗。朋友问他:“你既要做雅人,为甚么还要做你这贵行?何不同些学校里的人相与相与?”他道:“我也不是要做雅人,也只为性情相近,故此时常学学。至于我们这个贱行,是祖父遗留下来的。难道读书写字,做了裁缝,就玷污了不成?况且那些学校中的朋友,他们另有一番见识,怎肯与我们相与!而今每日寻得六七分银子,吃饱了饭要弹琴,要写字,诸事都由我。又不贪图人的富贵,又不伺候人的脸色;天不收,地不管,倒也快活厂这席话真石破天惊。吴敬梓认识到,人格独立的背后是经济独立。被权力网络所覆盖的儒林中,只有爬墙藤一样的附庸,而元岩上松一样的独立者。市井人物操持着被士大夫所蔑视的职业,他们却在这职业中获得了真正的经济独立。好一个“诸事都由我”!儒林人士即使爬到宰辅这样的最高位置,怕也不敢说这样的大话。吴敬梓突破传统的道德评判,揭示出产生“奇人”的经济基础。这一点,此前无人认识到。

开头出现王冕,中间出现风四老爹,结尾出现四大奇人,这是作者的精心安排。他们全是没有任何社会地位、游离于统治秩序之外的平头百姓。他们的冰清玉洁、古道热肠、淡泊明志,都与丑态百出的儒林和官场形成鲜明对照,正如胡适在《吴敬梓评传》中所说:“不给你官做,便是专制君主困人才的唯一的妙法。要想抵制这种恶毒的牢笼,只有一个法子:就是提倡一种新的社会心理,叫人知道举业的丑态,知道官的丑态;叫人觉得‘人’比‘官’格外可贵,人格比富贵格外可贵。社会上养成这种心理,就不怕皇帝‘不给你官做’的毒手段了。而一部《儒林外史》的用意只是要想养成这种社会心理罢了。”

然而,这种社会心理终究很难养成。吴敬梓这个嵌崎磊落的败家子是寂寞的,他笔下的奇人们也是寂寞的。荆元为知音于老者弹琴,“弹了一会,忽作变徽之音,凄清宛转,于老者听到深微之处不觉凄然泪下”。读者读到这里,掩卷深思,怕也要“凄然泪下”了!

胡适《吴敬梓评传》

在浩若星海的中国古典小说中,被鲁迅许以“伟大”二字的,只有两部书,其中之一便是吴敬梓的《儒林外史》。《儒林外史》是写士林阶层的。在中国的古代,所谓的士林,既是知识分子的世界,也即是官场。这是部批判知识分子的书,也可以说是一部揭露官场昏晦的书。这样说来,在当代的中国,确实很有重读《儒林外史》的需要了。

作者吴敬梓(公元1701年—1754年),生长在长江北岸安徽省全椒县一个“名门望族”的大家庭。曾祖和祖父两辈官运亨通,在明清之际,有50年“家门鼎盛”的时期。但他自己的祖父在同辈中功名很小,而且早逝;他从小被出嗣给长房吴霖起,即是他的养父,吴霖起只做了几年县教谕,后来因为得罪上司而丢官,郁郁而终。吴敬梓13岁丧母,23岁丧父,本身既不热心功名,又轻视钱财,随意挥霍,慷慨仗义,上代留下的家产在几年之内被他挥霍得所剩无几,以致“田庐尽卖”、“奴逃仆散”,一时“乡里传为子弟戒”(《减字木兰花·庚戌除夕客中》)。加上考场失利,刺激甚重,“那得双眉时暂开?”回乡之后,由于不堪冷遇,于雍正十一年移家南京。从此时直到54岁在扬州逝世,主要靠卖文和朋友周济过活,也是在此期间完成了《儒林外史》这部鸿篇巨著。

吴敬梓自幼处在名门望族的社会环境中,而成长的家庭却是一直在走下坡路,中年后又骤然陷入贫困不堪的境地。在他一生所经的这种由“渐”而“骤”的家庭破落过程中,他在家乡全椒县、在苏北赣榆县(其父任职之地)、在南京都曾久住,到过扬州、安庆、芜湖等城市;从宗族几代关系以及自己的人际关系看,他接触的士大夫阶层很广泛,认识与熟知的人物也非常多。他看的嘴脸,受的冷暖,经历的人事,体验的世情,都极其丰富深刻。这就培养了他富有正义的敏锐感觉和体察现实的清醒头脑,使他能够看透清朝黑暗统治下士大夫阶层的堕落与无耻,看透政治的罪恶与社会的腐败。正是这种身世经历,成为吴敬梓严肃的现实主义精神的直接渊源。

《儒林外史》对于士林阶级进行了无情的鞭挞,含泪的批判。鲁迅先生曾经说过《儒林外史》“秉持公心,指摘时弊。机锋所向,尤在士林;其文又戚而能谐,婉而多讽”。通过对种种不和谐、悖于人情、逆于常理的荒谬现象的揭露,注入描写人物的自吹自擂、大言不惭、自作聪明、弄巧成拙、欺世盗名、自命清高、自相矛盾等等。正像果戈里所说:“我们的骗子们,我们的怪物们!……让大家笑个痛快!笑真伟大,它不夺去生命、田产,可是在它面前,你会低头服罪,像个被绑住的兔子。”

《儒林外史》的讽刺艺术有鲜明的目的,那便是“作者之意为醒世计,非为骂世也”。作者虽然极尽讽刺之能事,却是要挽救被讽刺的这一群,正所谓“善者,感发人之善心;恶者,惩创人之逸志”。作者以悲天悯人的手笔描写了八股制度下众多儒林人士的悲剧性命运,进而展开了一幅封建科举时代的社会风情画,抨击了制度的腐朽和社会的黑暗,使《儒林外史》成为中国古典讽刺小说中的圣品。

《儒林外史》历来被评价为古典现实主义巨著,即为现实主义作品,其中很多故事与人物直接来源于生活。鲁迅先生在《中国小说史略》中就曾说过:“《儒林外史》所传人物,大多实有其人,而以象形谐声和庾词隐语寓其姓名。”《儒林外史》擅长运用“皮里阳秋”的笔法,也就是“口无所臧否,而心有所褒贬”。作者的看法并不是直接拿出来硬塞给读者,而是在具体形象的塑造中微言大义。周进和范进的中举,匡超人的转变,杜少卿的豪举,马二先生的迂腐,这一切都是通过具体的情节来表现深刻丰富的思想。作者并没有直接向我们褒贬什么,但每个形象都饱含着巨大力量的褒贬,传达着作者明确的正义观,我们必须从不同时期、不同场合的各种形象的关联、发展上体会和了解。这是一种富有现实主义色彩的叙事方式。

该书另一个艺术特色是速写式和剪影式的人物形象。《儒林外史》是一部主角不断变换的长篇小说,或者说是一部由无数短篇交替而成的长篇小说,基本上不可能通过详细描写其一生经历,以及在曲折的故事情节中表现人物的性格特点和精神世界。所以,吴敬梓把重点集中在人的性格中最刺目的特征上,从而深入细致地表现一个相对静止的人生相。这就如同从人物漫长的性格发展史中截取一个片断,再让它在人们面前转上一圈,把此时此地的“这一个”,放大给人看。这是勾画讽刺人物的一个很出色的手法,它使人物形象色彩明净,情节流动迅速,好像人物脸谱勾勒一成,这段故事便告结束,而给读者留下深刻印象的也正是这些精工提炼的精彩情节。

胡适在《吴敬梓评传》中所说:“不给你官做,便是专制君主困人才的唯一的妙法。要想抵制这种恶毒的牢笼,只有一个法子:就是提倡一种新的社会心理,叫人知道举业的丑态,知道官的丑态;叫人觉得‘人’比‘官’格外可贵,人格比富贵格外可贵。社会上养成这种心理,就不怕皇帝‘不给你官做’的毒手段了。而一部《儒林外史》的用意只是要想养成这种社会心理罢了。”

找一篇文章,说什么他眼神如蝶飞舞在啥子地图上,还说在中国就是四万万分之一的中国,在国外就代表全部的

你记得的句子在第十一 十二段能找到

地图

余光中

书桌右手的第三个抽屉里,整整齐齐叠着好几十张地图,有的还很新,有的已经破损,或者字迹模糊,或者在折缝处已经磨开了口。新的,他当然喜欢,可是最痛惜的,还是那些旧的,破的,用原子笔画满了记号的。只有它们才了解,他闯过哪些城,穿过哪些镇,在异国的大平原上咽过多少州多少郡的空寂。只有它们的折缝里犹保存他长途奔驰的心境。八千里路云和月,它们曾伴他,在月下,云下。不,他对自己说,何止八千里路呢?除了自己道奇的里程计上标出来的二万八千英里之外,他还租过福特的Galaxie和雪佛兰的Impala;加起来,折合公里怕不有五万公里?十万里路的云和月,朔风和茫茫的白雾和雪,每一寸都曾与那旧地图分担。

有一段日子,当他再度独身,那些地图就像他的太太一样,无论远行去何处,事先他都要和它们商量。譬如说,从芝加哥回盖提斯堡,究竟该走坦坦的税道,还是该省点钱,走二级三级的公路?究竟该在克利夫兰,或是在匹茨堡休息一夜?就凭着那些地图,那些奇异的名字和符咒似的号码,他闯过费城、华盛顿、巴铁摩尔,切过蒙特利奥、旧金山、洛杉矶、纽约。

回台湾后,这种倜傥的江湖行,这种意气自豪的浪游热,德国佬所谓的wanderlust者,一下子就冷下来了。一年多,他守住这个已经够小的岛上一方小小的盆地兜圈子,兜来兜去,至北,是大直,至南,是新店。往往,一连半个月,他活动的空间,不出一条怎么说也说不上美丽的和平东路,呼吸一百二十万人呼吸过的第八流的空气,和二百四十万只鞋底踢起的灰尘。有时,从厦门街到师大,在他的幻想里,似乎比芝加哥到卡拉马如更遥更远。日近长安远,他常常这样挖苦自己。偶尔他“文旌南下”,逸出那座无欢的灰城,去中南部的大学作一次演讲。他的演讲往往是免费的,但是灰城外,那种金**的晴美气候,也是免费的。回程的火车上,他相信自己年轻得多了,至少他的肺叶要比去时干净。可是一进厦门街,他的自信立刻下降。在心里,他对那狭长的巷子和那日式古屋说:“现实啊现实,我又回来了。”

这里必须说明,所谓“文旌南下”,原是南部一位作家在给他的信中用的字眼。中国老派文人的板眼可真不少,好像出门一步,就有云旗委蛇之势,每次想起,他就觉得好笑,就像梁实秋,每次听人阔论诗坛文坛这个坛那个坛的,总不免暗自莞尔一样。“文旌北返”之后,他立刻又恢复了灰城之囚的心境,把自己幽禁在六个榻榻米的冷书斋里,向六百字稿纸的平面,去塑造他的立体建筑。六席的天地是狭小的,但是六百字稿纸的天地却可以无穷大。面对后者,他欣赏无视于前者了。面对后者,他的感觉不能说不像创世纪的神。一张空白的纸永远是一个挑战,对于一股创造的欲望,宇宙未剖之际,浑浑茫茫,一个声音说,应该有光,于是便有了光。做一个发光体,一个光源,本身便是一种报酬,一种无上的喜悦,每天,他的眼睛必成为许多许多眼睛的焦点。从那些清澈见底,那些年轻眼睛的反光,他悟出光源的意义和重要性。仍然,他记得,年轻时他也曾寂寞而且迷失,而且如何的嗜光。现在他发现自己竟已成为光源,这种发现,使他喜悦,也使他惶然战栗。而究竟是怎样从嗜光族人变成了光源之一的,那过程,他已经记忆朦胧了。

他所置身的时代,像别的许多时代一样,是混乱而矛盾的。这是一个旧时代的结尾,也是一个新时代的开端,充满了失望,也抽长着希望;充满了残暴,也有很多温柔,如此逼近,又如此看不清楚。一度,历史本身似乎都有中断的可能。他似乎立在一个大漩涡的中心,什么都绕着他转,什么也捉不住。所有的笔似乎都在争吵,毛笔和钢笔,钢笔和粉笔。毛笔说,钢笔是舶来品;钢笔说毛笔是土货,且已过时。又说粉笔太学院风,太贫血;但粉笔不承认钢笔的血液,因为血液岂有蓝色。于是笔战不断绝,文化界的巷战此起彼落。他也是火药的目标之一,不过在他这种时代,谁又能免于稠密的流弹呢?他自己的手里就握有毛笔、粉笔和钢笔,他相信,只要那是一支挺直的笔,一定会在历史上留下一点笔迹的,也许那是一句,也许那是整节甚至整章,至于自己本来无笔而要攘人、据人甚至焚人之笔之徒,大概是什么标点符号也留不下来的吧。

流弹如雹的雨季,他偶尔也会坐在那里,向摊开的异国地图,回忆另一个空间的逍遥游。那是一个纯然不同的世界,纯然不同,不但因为空间的阻隔,更因为时间的脱节。从这个世界到那个世界的意义,不但是八千英里,而且是半个世纪。那里,一切的节奏比这里迅疾,一切反应比这里灵敏,那里的空气中跳动着六十年代的脉搏,自由世界的神经末梢,听觉和视觉,触觉和嗅觉,似乎都向那里集中。那里的城市,向地下探得更深,向空中升得更高,向四方八面的触须伸得更长更长。那里的人口,有几分之一经常在高速的超级国道上,载驰载驱,从大西洋到太平洋,没有一盏红灯!新大陆,新世界,新的世纪!惠特曼的梦,林肯的预言,那里的眼睛总是向前面看,向上面,向外面看。当他们向月球看时,他们看见二十一世纪,阿拉斯加和夏威夷的延长,人类最新的边疆,最远最辽的前哨。而他那个民族已习惯于回顾:当他们仰望明月,他们看见的是蟾,是兔,是后羿的逃妻,在李白的杯中、眼中、诗中。所以说,那是一个纯然不同的世界。他属于东方,他知道月亮浸在一个爱情典故里该有多美丽。他也去过西方,能够想像从二百英寸的巴洛马天文望远镜中,从人造卫星上窥见的那颗星,该怎样诱惑着未来的哥伦布和郑和。

他将自己的生命划为三个时期:旧大陆、新大陆和一个岛屿。他觉得自己同样属于这三种空间,不,三种时间,正如在思想上,他同样同情钢笔、毛笔、粉笔。旧大陆是他的母亲,岛屿是他的妻,新大陆是他的情人。和情人约会是缠绵而醉人的,但是那件事注定了不会长久。在新大陆的逍遥游中,他感到对妻子的责任,对母亲深远的怀念,渐行渐重也渐深。去新大陆的行囊里,他没有像萧邦那样带一把泥土,毕竟,那泥土属于那岛屿,不属于那片古老的大陆。他带去的是一幅旧大陆的地图,中学时代,抗战期间,他用来读本国地理的一张破地图,就是那张破地图,曾经伴他自重庆回到南京,自南京而上海而厦门而香港而终于到那个岛屿。一张破地图,一个破国家,自嘲地,他想。密歇根的雪夜,盖提斯堡的花季,他常常展视那张残缺的地图,像凝视亡母的旧照片。那些记忆深长的地名,长安啊,洛阳啊,赤壁啊,台儿庄啊,汉口和汉阳,楚和湘。往往,他的眸光逡巡在巴蜀,在嘉陵江上,在那里,他从一个童军变成一个高二的学生。

远从初中时代起,他就喜欢画地图了。一张印刷精致的地图,对于他,是一种智者的愉悦,一种令人清醒动人遐思的游戏。从一张眉目姣好的地图他获得的满足,不但是理性的,也是感情的,不但是知,也是美。蛛网一样的铁路,麦穗一样的山峦,雀斑一样的村落和市镇,雉堞隐隐的长城啊,叶脉历历的水系。神秘而荒凉而空廓廓的沙漠。而当他的目光循江河而下,徘徊于柔美而曲折的海岸线,复在罗列得缤缤纷纷或迤迤逦逦的群岛之间跳越为戏的时候,他更感到鸥族飞翔的快意。他爱海。哪一个少年不爱海呢?中学时代的他,围在千山之外仍是千山的四川,只能从地图上去嗅那蓝而又咸的活荒原的气息。秋日的半下午,他常常坐一方白净的冷石,俯临在一张有海的地图上面,作一种抽象的自由航行。这样鸥巡着水的世界,这样云游着鹰瞰着一巴掌大小的大地,他产生一种君临,不,神临一切的幻觉。这样的缩地术,他觉得,应该是一切敏感的心灵都嗜好的一种高级娱乐。

他临了一张又一张的地图。他画了那么多张,终于他发现,在这一方面,他所知道的和熟记的,竟已超过了地理老师。有些笨手笨脚的女同学,每每央他代绘中国全图,作为课业。他从不拒绝,像一个名作家不拒绝为读者签名一样,只是每绘一张,他必然留下一个错误。例如青海的一个湖泊给他的神力朝北推移了一百公里,或是辽宁的海岸线在大连附近凭空添上一个港湾等等。无知的女同学不会发现,自是意料中事。而有知的郭老师竟然也被瞒过了,怎不令他感到九级魔鬼诡计得售后的自满?

他喜欢画中国地图,更喜欢画外国地图。国界最纷繁海岸最弯曲的欧洲,他百览不厌。多湖的芬兰,多岛的希腊,多雪多峰的瑞士,多花多牛多运河的荷兰,这些他全喜欢,但使他沉迷的,是意大利,因为它优雅的海岸线和音乐一样的地名,因为威尼斯和罗马,恺撒和朱丽叶,那波利,墨西拿,萨地尼亚。一有空他就端详那些地图。他的心境,是企慕,是向往,是对于一种不可名状的新经验的追求。那种向往之情是纯粹的,为向往而向往。面对用绘图仪器制成的抽象美,他想不明白,秦王何以用那样的眼光看督亢,亚历山大何以要虎视印度,独脚的海盗何以要那样打量金银岛的羊皮纸地图。

在山岳如狱的四川,他的眼神如蝶,翩翩于滨海的江南。有一天能回去就好了,他想。后来蕈状云从广岛升起,太阳旗在中国的大陆降下,他发现自己怎么已经在船上,船在白帝城下在三峡,三峡在李白的韵里。他发现自己回到了江南。他并未因此更加快乐,相反地,他开始怀念四川起来。现在,他只能向老汉骑牛的地图去追忆那个山国,和山国里,那些曾经用川语摆龙门阵甚至吵架的故人了。太阳旗倒下,五星旗升起。他发现自己到了这个岛上,初来的时候,他断断没有想到,自己竟会在这多地震的岛上连续抵挡十几季的台风和梅雨。现在,看地图的时候,他的目光总是在江南逡巡、燕子矶、雨花台、武进、漕桥、宜兴,几个单纯的地名便唤醒一整个繁复的世界。他更未料到,有一天,他也会怀念这个岛屿,在另一个大陆。

“你不能真正了解中国的意义,直到有一天你已经不在中国,”从新大陆寄回来的家信中,他这样写过。在中国,你仅是七万万分之一的中国,天灾,你可以怨中国的天,人祸,你可以骂中国的人,军阀、汉奸、政客、贪官污吏、土豪劣绅,你可以一个挨一个的骂下去,直骂到你的老师,父亲,母亲。当你不在中国,你便成为全部的中国,鸦片战争以来,所有的国耻全部贴在你脸上。于是你不能再推诿,不能不站出来。站出来,而且说:“中国啊,中国,你全身的痛楚就是我的痛楚,你满脸的耻辱就是我的耻辱!”第一次去新大陆,他怀念的是这个岛屿,那时他还年轻。再去时,他的怀念渐渐从岛屿转移到大陆,那古老的大陆,所有母亲的母亲,所有父亲的父亲,所有祖先啊所有祖先的大摇篮,那古老的大陆。中国所有的善和中国所有的恶,所有的美丽和所有的丑陋,全在那片土地上和土地下面,上面,是中国的稻和麦,下面,是黄花岗的白骨是岳武穆的白骨是秦桧的白骨或者竟然是黑骨。无论你愿不愿意,将来你也将加入这些。

走进地图,便不再是地图,而是山岳与河流,原野与城市。走出那河山,便仅仅留下了一张地图。当你不在那片土地,当你不再步履于其上,俯仰于其间,你只能面对一张象征性的地图,正如不能面对一张亲爱的脸时,就只能面对一帧照片了。得不到的,果真是更可爱吗?然则灵魂究竟是躯体的主人呢,还是躯体的远客?然则临图神游是一种超越,或是一种变相的逃避,灵魂的一种土遁之术?也许那真是一个不可宽宥的弱点吧?既然已经娶这个岛屿为妻,就应该努力把蜜月延长。于是他将新大陆和旧大陆的地图重新放回右手的抽屉。太阳一落,岛上的冬暮还是会很冷很冷的。他搓搓双手,将自己的一切,躯体和灵魂和一切的回忆与希望,完全投入刚才搁下的稿中。于是那六百字的稿纸延伸开来,吞没了一切,吞没了大陆与岛屿,而与历史等长,茫茫的空间等阔。

余光中

1967年12月21日 于台湾